哺乳动物“阴茎骨”：丁丁有骨头并不奇怪，没有才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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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自然博物馆有一件奇特的藏品：一根长45厘米的海象骨，中间有折裂又愈合的痕迹，虽然外表毫无出奇之处，但它诉说着一个悲痛又曲折的故事。

它是一根阴茎骨。

海象的这根骨头，最下方的是骨折后愈合的那根。图片：László Bartosiewicz /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Osteoarchaeology (2000)

这根骨头很纤细，可以断定它来自一只年轻海象（在一生中阴茎骨会不停地长粗）。据推测，雄海象为求偶大打出手时，它不小心把一吨多的体重压到了正在插入的阴茎上，然后“格登”一声发生了惨剧……但是它的雄风没有因此终结，骨折后来愈合了，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好吧，我没有回答最核心的问题。

为什么丁丁会有骨头啊？？？

哦，不是这种“丁丁骨”。图片：漫画《丁丁历险记》

丁丁骨？很常见

阴茎骨（baculum）在哺乳动物中间，其实不是个少见的配件。灵长目、食肉目（包含陆上食肉兽和海象等有鳍脚的海兽）、啮齿目、蝙蝠和一些外表相似，但关系并不近的食虫小兽，都有不少带阴茎骨的物种。人类在这方面是个另类，生活在旧大陆（非洲、亚洲）的猴子和猿，包括我们最近的亲戚黑猩猩，都有这根骨头，我们却没有。所以丁丁有骨头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这件事我们后面再谈。

海象的丁丁骨是现生兽类里最大的，壮年海象长可达60厘米，是身长的1/6。它的质地非常坚实，甚至被用来制作工艺品——在阿姆斯特丹曾发掘出海象丁丁骨制成的刀柄，上面还雕着花纹呢。

丁丁骨是一个进化非常迅速的部位，形态也很多样，甚至可以作为鉴定不同物种的证据。稻鼠（Oryzomys spp.）和田鼠（Microtus spp.）呈现非常猎奇的三叉戟形状，而地松鼠（Spermophilus spp.）末端扁阔，边缘还围着一圈刺，就像一个笊篱。有趣的是，地松鼠的这个奇葩的形状，可能是跟雌性地松鼠生殖器内部的褶皱相吻合的，正所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麝鼠（Ondatra zibethicus）的“三叉戟”丁丁骨。图片：Diana E. Tasikas / Evolutionary Ecology (2009)

地松鼠的“带刺笊篱”丁丁骨。图片：William Henry Burt / Bacula of North American Mammals

那么，问题来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为何会有骨头呢？

实话实说，丁丁骨为什么会存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目前学术界考虑比较多的假说有三个。

第一，便于插入。物理学告诉我们，有了支撑才能“金枪不倒”。

第二，刺激排卵。一些物种的雌性要经过交配的刺激，才能产生卵细胞。有了骨头的支持，雄性能够更有效地刺激雌性。

第三，延长时间。在雌性会与多个雄性配对的物种中间，雄性会竞争成为父亲的“权利”。所以一些物种，在排出精子之后，雄性仍会保持插入一段时间，让精子与卵子结合，不给“老王”留下机会。最典型的就是狗。丁丁骨不仅能提供可靠的支撑，还能保护尿道，使精液的通道通畅。

美洲已灭绝的恐狼（Canis dirus）与狼的丁丁骨。图片：Adam Hartstone-Rose / Science Series (2015)

研究丁丁骨用途的第一手资料非常不够（估计也很难收集），所以现在主要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收集各种动物丁丁骨的资料，以及它们的交配行为，然后加以比较，借此推测丁丁骨的功能。比如，假设丁丁骨的功能是延长交配时间，那么插入时间长的那些物种，应该有更大根的骨头。

验证假说的过程常让人失望。因为不同的动物类群，比较结果往往不同，无法得出统一的结论。在灵长类和鳍脚海兽中，插入时间长的物种，一般有比较长的丁丁骨，比如短尾猴（Macaca arctoides）的丁丁骨是有领白眉猴（Cercocebus torquatus）的五倍大，两者的体型却差不多，有领白眉猴甚至还略大一点。但陆地的食肉兽则没有这个规律。食肉目和鼠类，雌性与多个雄性配对的动物，通常有更长的丁丁骨，蝙蝠的私生活却和长度没有什么关系。

海象的丁丁骨与人的大小比较。图片：Nick Nguyen / Wikimedia Commons

多姿多彩的演化史

丁丁骨比较研究的结果如此不一致，可能是由于它的起源本来就是“不一而足”。在哺乳动物的进化史上，丁丁骨大约出现在1.45~0.95亿年前，在不同的演化分支上，出现过至少九次，消失过至少十次。比如在灵长类里，丁丁骨出现过两次，一次是类似狐猴的原始灵长类，一次是猴子和猿。在猴子和猿这个分支里，丁丁骨又丢失过三次。食肉目里丢失过两次，一次是鬣狗，一次是灵猫科的熊狸（Arctictis binturong）。蝙蝠甚至丢失过五次。

也就是说，虽然看上去都是一根骨头，但不同动物的丁丁骨，可能拥有截然不同的演化道路，其功能也很可能不同。用单一的假说解释它的用途，过于简单粗暴。

熊狸是一种十分特别的动物，虽然它的丁丁没有骨头，但雌性的阴蒂里有骨头。图片：Jastrow / Wikimedia Commons

最后一个问题：人类为什么没有丁丁骨？

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欧佩（Kit Opie）和布林德尔（Matilda Brindle）提出，这是交配行为决定的。他们采用了丁丁骨是用来延长交配时间的假说。雌性的交配对象越多，则雄性间的竞争越激烈，越需要来延长插入时间，保障自己的精子能安全抵达。在灵长类中，拥有这根骨头的物种，旁边拥有比较长的插入时间（超过三分钟）。虽然人类的配偶形式很多，但总的来说，人类在哺乳动物里，是比较倾向于一夫一妻的物种。男性之间的竞争少，也就不需要插入很久。人类从插入到射精，平均不到两分钟。

添加了鳍脚目动物丁丁成分的药酒。图片：Chelsea Marie Hicks / Flickr

人类失去“金枪不倒”的能力，却为后世无数的迷信活动和野生动物的残害打开了方便之门。18年，中国香港三名天寿堂药行前职员贩卖“海狗鞭”贩卖，被天寿堂控告。所谓海狗鞭，是海豹的雄性外生殖器，其中丁丁骨占到很大一部分。出于保护野生动物的要求，“海狗鞭”已被法律禁止销售。但非法的猎捕和贩售仍然屡禁不止。其实“以形补形”完全是巫术，这根骨头再吃多少也长不回来了。

（作者：红色皇后 来源：物种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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