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总是比雌性大吗？

不同性别的大小差异

“在哺乳动物中，雄性通常比雌性大”，这是一种长期存在的说法，达尔文将其视为常识，后来的许多研究性选择的进化生物学家也都如此认为。的确，一般来说，情况看起来似乎就是如此，比如人类，再比如我们熟悉的猫、狗、羊、牛，都是这样。

但是，在20世纪70年代，动物学家Katherine Ralls首次对哺乳动物中的这种性别大小二态性（sexual size dimorphism）的比例进行了检查。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大多数哺乳动物并不是极端二态的，雌性和雄性在体型上差别不大的物种实则很常见，而雌性体型比雄性更大的情况也非常普遍。然而，这项研究还是被后续更多的“雄性更大”叙事所淹没。

现在，在一项于近期发表在《自然·通讯》杂志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在比较了429种哺乳动物的体重后发现：45%的物种表现出二态性偏雄（雄性体型大于雌性），16%的物种表现为二态性偏雌（雌性体型大于雄性），还有39%的哺乳动物物种表现出单态性（雌性和雄性外部形态单一）。

误解的来源

那么，为什么很多人都会误以为，雄性比雌性更大呢？

异配生殖是用来描述生殖细胞差异的术语，比如小而多的精子有别于大而少的卵子。雄性在其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里都能产生精子，而雌性在其出生时就已经确定了有限的卵子数量。因此，雌性，或者更确切地说，雌性的卵子，被认为是雄性争夺的稀缺资源。

所以一般情况下，对那些雌性是雄性需要争夺的有限资源的物种来说，雄性都比雌性大。这些雄性物种需要为了争取雌性而斗争，它们通常会进化得更大、更重，拥有更多武器。比如一只鹿角较大的雄鹿会比一只鹿角较小的雄鹿在争斗中有更好的表现；类似地，对狮子和狒狒等动物而言，更大的体型在争夺配偶而进行的争斗中是一种优势。最典型、最极端的二态性偏雄的例子是北象海豹，雄性北象海豹平均比雌性重3.2倍以上。这些动物往往会成为这类研究的关注对象。

但是，对那些雄性不需要为获得雌性而争斗的物种来说，雌性一般是比雄性更大的。因为体型较大的雌性通常可以生育更多的后代。正如新研究所指出的那样，体型较大的雌兔通常会在每个交配季产下多窝兔子。更大体型的雌性在繁殖成功方面更有优势，而且当这些动物的妊娠期较短，加上它们无需对后代进行长时间的亲代抚育时，这种现象就更为明显了。

差异显著

在新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不同类群的动物之间的性别大小二态性模式，存在显著差异。

性别大小二态性在鱼类、爬行动物和昆虫中更为明显。例如，雌性园蛛（Nephila plumipes）的体型可以比雄性大10倍之多。通常生活在海底的鮟鱇鱼是另一个有着极端的性别大小二态性的例子。雌性鮟鱇鱼大小与常见的鱼无疑，但雄性鮟鱇鱼则微小得多。雌性的深海鮟鱇鱼比雄性长60倍，重50万倍。为了生存，雄性鮟鱇鱼需要与雌性鮟鱇鱼融为一体，利用雌性的营养物质产生足够的精子使其受精。

在哺乳动物中，最大的二态性偏雌的例子是半岛管鼻蝠，雌性的质量平均是雄性的1.4倍。然而，正如Ralls在近50年前得出的结论所显示的那样，大多数哺乳动物的性别大小二态性并不极端。当研究人员用体长数据而非体重对性别大小二态性的比率进行重新分析时，数据中出现了更多的单态性（50%）和偏雌二态性（22%）。

那么，为什么在更多的哺乳动物中没有看到极端的性别大小二态性呢？

哺乳动物的后代往往比鱼或蜘蛛等物种少，它们一次只能生下几个后代，而且通常有着很长的妊娠期或亲代抚育期。此外，大多数哺乳动物都是单配物种（一夫一妻制），这就削弱了雄性为争夺雌性而争斗的必要性。因此，像狐猴、金鼹鼠、马、斑马和马岛猬等物种，通常有着大小相似的雄性和雌性。

改变研究方式

研究人员认为，过去的关于哺乳动物的性别大小二态性的研究，往往集中在少数类群上，比如偶蹄目（如长颈鹿）、食肉目（如狮子）和灵长目（如人类），这些类群普遍拥有较大的雄性物种。而物种最为丰富的啮齿目（如老鼠）和翼手目（如蝙蝠），却很少出现在这类研究中。事实上，有约一半的啮齿目物种是单态的，有近一半的翼手目物种有着较大的雌性。

值得一提的是，研究人员指出，这项研究结果并不是哺乳动物性别大小二态性比率的最终定论。这一结论是基于仅覆盖了5%的哺乳动物物种的数据做出的，随着更多研究的展开，这些数字可能会发生变化。但研究人员强调，他们所使用的数据涵盖了哺乳动物系统树的大部分，因而他们相信整体情况与他们的结论是相符的。

研究人员呼吁，科学家们应该重新审视过去的那些会带来偏见的研究方式，消除一些对动物王国的体型的先入之见，进而让我们对发生在自然界的事情有更清晰的理解。